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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钟骏平 来源: 发布时间:2008-12-29 2:18:47
钟骏平:就罗布泊干涸等问题答樊先生
 
11月10日,樊自立先生在《app时报·app基金》版发表文章,对罗布泊干涸时间等问题发表了看法,并提出几个问题,本文拟对此作些解答。
 
自然app特别是地学,其实质就是在野外和实验室去收集“事实”,然后再根据这些事实去说“故事”,事实非常重要,是第一位的,所以争论问题首先应厘清事实。
 
关于1958年罗布泊水域面积
 
樊先生在文中(简称樊文)提及罗布泊1958年水域面积563平方公里,并未说明如何得出。而其作为主要成员参编的《明升中国罗布泊》一书,却称当时罗布泊水域5000余平方公里,这就出现了前后不一致。
 
樊文称“罗布泊水域 563 平方公里”是“依据1958年航空相片镶嵌图量得”,当然用航片来勾画水体范围,应该是最直接的方法,但关键在于要有正确的判读。遗憾的是樊先生在前文中并未举出1958年航片,而是采用了1961年CORONA影像作为底图,这使读者无法评判其勾绘是否正确。我在《明升中国罗布泊》一书中找到“1958年全色航片镶嵌图”(p325),虽可看到樊先生认定为1958年水域的“盲肠状影像”,但它显然是沉积的印迹而不是水体,且位置位于新湖区。这张航片不仅不能证明樊文的观点,反而为1958年罗布泊“大耳朵”湖区不存在水体提供了直接证据。
 
关于1958年大洪水,有下列事实:(1)自1952年塔、孔二河就已分离,库车洪水只会流至台特玛湖而不是孔雀河下游的罗布泊;(2)孔雀河上游有博斯腾湖调节,难有大洪水。塔什店水文站记录证明了这点。孔雀河1958年年径流量仅比多年平均流量多出17%,难称是大洪水;(3)荒漠中出现短暂的暴雨并不奇怪,塔克拉玛干大沙漠中一些沙丘间洼地,常可见到“龟裂地”,那是洪水的痕迹。有洪水印迹,并不等于它就是1958年洪水造成的。
 
樊先生文中称,并不认同1958年罗布泊“大耳朵”被大范围洪水充满,这一点与我有共识。这就否定了《明升中国罗布泊》很重要的一个结论,即“环状盐壳形成于20世纪60年代初期短短几年之内”(p346)。这个结果实为重要,如“大耳朵”形成于60年代初4~5年,那么这些“耳轮线”就不再具有古气候指示意义。
 
1921年至1952年孔雀河下泄水量的估算
 
樊先生认为对孔雀河1921年至1952年可能下泄水量的估算,是证明1962年前罗布泊没有干涸的关键证据之一。樊先生根据斯文赫定与陈宗器1934年4月7日在孔雀河中游赛切克测得的河水流量,以及8月5日在入湖三角洲测得的流量,分别令它代表洪水期与枯水期流量,简单相加除以2便作为平均流量,再乘以每年的秒数,得出“年入湖水量达46.2亿立方米”。并称“这可使罗布泊水深达2.3米”。须知,新疆的河流主要是靠山区冰雪融水及夏季降雨补给,枯水期是在冬季,它的数值很可能接近零,把4月7日定为枯水期显然是欠妥的。仅凭两次测量就去算全年水量可靠性是很低的,而任选一年就称它可代表自1921至1952的31年也缺乏说服力。至于称这些水可使罗布泊水深达2.3米,如果真是如此,而罗布泊水的损耗唯有蒸发,以每年1000毫米计,这样的来水每年水深不但不会减少,反会增加1米多。如此,罗布泊不是干涸而反会不断扩大。事实显然不是如此。
 
关于罗布泊的位置
 
樊先生称“它的位置就在塔里木盆地最低处,即海拨780米现由龟裂状盐壳环显现的湖盆区”。按此理解,樊先生是同意湖心就在“耳心”了。这点我们意见相同。但是,随后举出的历史文献,去证明所说的“在历史时期,罗布泊水域面积时大时小,但从未越出这个范围”就有待商榷了。樊文称《山海经》把罗布泊称“泽”,就说是“水向东深入阿奇克谷地”;又如《水经注》的两句话“水积鄯善之东北,龙城之西南”,这显然是很概略的说法,而樊先生说它是“说得更准确”。1770年清朝乾隆内府舆图把罗布泊绘在“北纬40度以北约30分”,而樊先生说“其位置恰好落在盐壳环以内”。“耳心”的纬度是北纬40度,30分是半个纬度,有近60公里,这远在“大耳朵”以外了。
 
遥感技术的发展对全面认识罗布泊地区沉积特征作用巨大。可使我们清楚地看到广阔的干涸盐壳区,是以“大耳朵”为中心,包括了向东扩展直至阿奇克谷地口的“耳东”地区,及罗布泊镇北的“罗北”地区,总面积近5000平方公里。干盐湖盐壳是由盐湖蒸发浓缩,直至盐分过饱和结晶而成,含盐量高,十分坚硬,由于结晶过程中的胀缩,地面龟裂掀耸通行十分困难,并在遥感影像上显现沉积纹理。“干盐湖盐壳”的存在证明该地经历了由“淡水湖——半咸水湖——咸水湖——盐湖——干盐湖”的过程。近代历史上的中外考察者在罗布泊地区的考察活动,大多数并非在作为罗布泊主体的干盐湖盐壳区,而是在其西部我们称为“新湖区”的地区。可以说,早在240年以前清朝绘制地图(乾隆内府舆图)时,罗布泊即已离开了它的湖心,1921年后由于主流北返取道孔雀河比绕行喀拉和顺行程较短,才得以到达“耳心”,所以可以推测1934年后湖水再次从“耳心”退缩应不是第一次。
 
塔河开发与罗布泊关系
 
从现在积累的事实可以看到,罗布泊的干涸时间与空间跨度都很大,时间跨度从全新世算也有1万年,水面扩大缩小可能有多次反复,但其总的趋势应是水面从近万平方公里至最后消失。就塔里木河开发而言,那是1958年以后的事,那时曾经是统一水文网的塔里木河已经“破碎”,许多中小河早就消失于沙漠而与塔里木失去联系,除和田河偶有洪水外,塔里木河干流河水主要来自阿克苏河。下游孔雀河也与之分离。塔里木河的尾闾是台特玛湖,与其分离的孔雀河的尾闾是其下游河口的一片“临时性积水”。虽人们还习惯称其为“罗布泊”,但真正占据湖心位置的罗布泊已经消失。针对当时广为流传的误解,即塔河开发使其下游覆盖整个“大耳朵”及其周边地区面积超过5000平方公里的罗布泊干涸,提出“大耳朵地区罗布泊的干涸与塔河开发没有必然联系”命题并不为过。应该说,不仅是“无必然联系”,根本就是无关。塔河的开发仅与台特玛湖的干缩及大西海子水库以下河道的干涸相关。新世纪以来上马的“塔河治理工程”,也只以使水流到台特玛湖为目标,不也从另一个角度证明了塔河开发与罗布泊无关吗?
 
由人口增长及经济发展,上游绿洲扩大,用水增加,加速了塔河下游及尾闾湖的干涸,这当中存在管理不善造成水资源浪费的问题,亟待改善。源流绿洲及干流上游垦区应控制开荒并发展节水农业,加大下泄水量,使全流域协调发展,这是水资源如何合理分配问题,目前问题的核心是应尽早完成全流域的合理规划,以及如何去发挥有限水资源的最大效益(包括生态效益)。是否以尾闾湖恢复作为塔河治理考核的主要指标,也是值得商榷的,因为面对自第四纪以来新疆地区持续干旱化这个大背景,塔里木河由统一的水文网已破碎为若干各自独立的水系这个现实,我们如何“顺应自然”而不是“逆流而动”是当前应考虑的。
 
(作者系新疆农业大学资源与环境学院教授)
 
《app时报》 (2008-12-29 A3 app基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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