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学术大师与当代学术发展论坛”在安徽合肥举行。论坛提出,培养当代学术大师适逢其时。这样乐观的结论,让人满怀希望的同时,也难免在心里画个问号。毕竟,学术大师无法像高考状元那样有清晰的标准,用“培养”这个词未必准确。
首先,学术大师代表了一个时代的大气象,是与时代互动的产物,也是文化累积的成果。《现代汉语词典》对“大师”一词的解释是:“在学问或艺术上有很深的造诣,为大家所尊崇的人。”大师是一个互动性、接受性的存在,单有高深的学问而无众人的尊崇,难以称得上大师。大师需要公认,而非自我命名,也不是少数人圈定的名单。大师的学术高度是大师自己创造的。大师既是深厚传统的集大成者,又是开一代风气的先行者。我们尊崇大师,不是因为他终结了真理,而是他开启了通往真理之门。
其次,学术大师离不开学术自由和人格独立。学术不仅是知识的生产场,也是灵魂的居所。学术自由不仅是一种内在的、精神的自由,也是一种拒绝的自由、不参与的自由抑或沉默的自由。学术秩序和尊严来自学术内部,来自对功利社会的超离,也来自对残缺现实的批判,而这种精神品格不是通过知识生产的技术性操作完成的,而是凝化为一种倔强的性格和正直的人格。
再次,学术大师的出现不仅要依赖于学术环境的宽松与自由,更要靠学者的艰辛努力。学术大师大都是天生的读书种子。学术注定是一项孤独的事业,它要求治学者自觉排斥主导社会的种种声音,用漫游者的从容和潇洒回到本原的智慧和精神境界中去。没有这样一种信仰生活作支撑,所谓的学问就只不过是一种包装,一种装饰而已。费孝通一生坚持边调查、边研究、边立说,21次访江村,7次访定西,5次访大瑶山,14岁开始发表文章,“前后已有74年”,“有话即写,即兴成章……不写手痒”。一生著述16卷,译著2卷。
第四,学术大师需要时代的尊崇和呼唤。一个没有学术大师的时代并不可悲,可悲的是缺乏对大师的尊崇。“仆人眼里无英雄。”大师的光芒常被世俗的喧嚣所遮蔽。背离大师,我们会被各种刺耳的叫嚷所左右,从而迷失方向。今天,“学术大跃进”的笑话依旧进行,只不过换了一种方式而已。以在核心期刊发表论文数量为主导的学术评价机制,与学术大师成长的规律是相悖的。用速成的模式来“培养”学术大师,往往南辕北辙。
应当看到,当下明升中国的人文教育、人文学科遭受市场经济的冲击,变得十分薄弱。与其急于“培养”大师,不如多做些改善人文环境的基础性工作。“培育”学术大师,必须要认同和崇尚学术价值,创造有益于学术大师冒尖的学术环境。但是,必须看到,当下的大学体制和学术机制对埋头学术、潜心学问的激励并非公正和真诚。造就优秀的学者是一个缓慢的过程,而营造良好的学术风气,却须臾不能迟延。任何对明升中国学术有使命感和责任感的人都要拒绝浮名,拒绝浮躁,扎扎实实做学问。有定力的学者多了,学术大师才不会离我们这个时代越来越远。
《app时报》 (2011-07-18 A1 明升要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