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6日晚,李连达院士在北京家中接受了科技日报记者的专访,回应了最近“院士涉假”事件中舆论对他的种种质疑。
“我没有做到一个药学院院长应该做的工作,这也是个教训”
记者:浙大调查指出,您对问题论文不知情。那么您有没有在申请基金,评奖或者总结时,把这些论文算作自己的成果?
李连达:这个完全不可能。因为他这个2008年6月份才出来,大概10月份问题已经揭出来。每年是年初的时候申请项目,再说这段时间我也没评什么奖。我所有申请科研的项目,统统是用中医app院我自己的项目,贺海波剽窃的材料跟我研究的不是一回事,用不上。我自己在北京有300多篇文章,他的文章就算提前两年出来,我也不可能用他的。
记者:贺先生跟您的接触里,他没有谈到问题论文的任何方面?
李连达:他根本不敢提啊,他偷的是原来导师没有发表的东西。你想偷的东西敢公开讲吗?而我给他的任务,是国家973的课题,冠心二号的研究课题里面一个小课题,这个他老老实实做了。他偷他老师的东西,这个事我根本不知道。我带的学生出了这么大娄子,我应该承担疏于管理的责任。
记者:很多人不是很满意,认为您不止是疏于管理的责任。
李连达:外面有各种各样的看法,完全可以理解,因为有些情况他们不了解。我主要的工作是在北京,中医药app院,到浙大是兼职做药学院的院长,我整个人事编制都在北京。当初请我去的时候,我想得比较好:想每年拿出比较多的时间,把药学院好好做起来,但后来根本做不到。
北京的会没完没了,像今天就有两个会,根本脱不开身。这样我每年5、6次,每次3、5天,时间长了不行,北京的会还得开。就等于说,这三五天在药学院就是解决一些大的问题,最多挤出一天,把学生叫到一块儿进行学术指导,怎么选题、计划、科研,基本上没有管理的功夫。
记者:网上有很多人觉得,您当初做兼职决定的时候,没有意识到责任的重大,这方面您是否也有责任?
李连达:过去我从来不当官,我一辈子的原则就是只做学问,做实际工作,从来不承担任何领导职务。所以浙大第一次来请我的时候,我没有答应。后来第二次、第三次,我觉得人家很诚恳请我,我就盛情难却;当了以后,我的确有很好的想法:浙大药学院以西药为主,我想去了以后把中药的研究教学工作搞起来,对中医事业有帮助。最初打算拿出1/3的时间到那里把工作搞好,但后来根本做不到。的确有这个问题,担任了这个职务,但是没有做到一个药学院院长应该做的工作,这也是个教训。
“过去我觉得我的名字被别人盗用了,与我并没有什么关系”
记者:很多人认为浙大调查过于仓促,您作为当事人之一,您了解的调查是什么样的?对您都有些什么样的调查?
李连达:当然要盘问我,一个是在学院里面,学院党委书记和曾苏院长向我了解一些情况,然后杨校长找我谈过两次话。杨校长很负责,抠得很细。实际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他怎么剽窃的文章,怎么偷着署名偷着寄的,我基本上不知道。这个事情一发生,学院立刻调查,而且把事情手机版给了校领导,杨校长负责挂帅,组织一个比较大的调查组,具体是什么我也不清楚。因为我等于是嫌疑对象,我就不便问什么。但这个调查组调查了3个多月,非常慎重。他们调查的结果比我知道的要详细得多。
过去我有一个思想,我觉得是我的名字被别人盗用了,别人拿去干坏事,与我并没有什么关系,并不是我去干坏事。就好像我的身份证被小偷偷去了,现在别人拿着我的身份证问我都干了什么坏事,我怎么知道?
如果是我的学生出这事,我就报给学校,这次也是,揭发了以后手机版给学校处理。我的名字以前被盗用过四次,是商人、药厂盗用我的名字,用于商业宣传、做广告;但是这次是特殊情况,第一这是你的学生,第二文章上有你的名字,你怎么说人家都不相信,但实际情况的确是不知道。
“我有一系列根据证明这个药是不安全的”
记者:您说天津天士力公司是因为您要举报这个事情,所以在论文的事情上与您为难,您有什么证据?(李连达曾表示,举报者之所以纠缠不休,是因为李的一项研究表明天士力公司的“复方丹参滴丸”有毒副作用。天士力则声称,李连达编造事实,因为李连达是其竞争对手白云山公司的顾问。)
李连达:最初这个研究不是要挑他们的毛病,是考虑到药品比较混乱,比如复方丹参制剂,一个方子有片剂、丸剂、胶囊剂,生产厂家有800家,质量有好有坏,但是讲不清楚。因此我们就要进行再评价,就是虽然批准生产了,还要再研究比较一下。我在800家里面挑了大家公认最好的两种做对比。它(天士力)的滴丸比别人的片剂稍微差一些,有效成分含量差一些,做动物试验药理作用差一些。还有安全性问题。另外,药费也贵4—6倍。
记者:天津天士力公司也发了一个声明,说您讲的完全不实。您对这个怎么回应?
李连达:目前我最关心的一个问题,就是这个药到底安全不安全。所以这么讲那么讲都无所谓,关键是这个药到底安全不安全。他们认为是安全的,我认为是不安全的。这是我们争论的焦点。他自己在说明书和宣传材料里宣传说安全无毒、基本没有不良反应。如果你认为是安全的,可以正常使用,你得保证病人出了问题你负责。但现在它不敢负责。
我说它不安全,不是凭空瞎说。我这里有一系列根据,有整理的材料。我用的这些数据,就是从天士力总裁和技术顾问写的书里摘的,书上的数据我把它找出来,证明它的不良反应发生率3.1%%。每年有100万人用这个药,就有3万人有不良反应。如果症状很轻也无所谓,但现在发现有胃黏膜糜烂、出血,这本书里还提到,有的尿血,有的昏迷,有的休克,这些都是要命的。这些都是用他的材料。
记者:您和厂家没有利益关系吗?
李连达:我们取样的时候,没有跟厂家要,是在北京的大药店里随意抽取,这样防止不正当活动;防止你专门做一批药给我检验。
记者:我的意思是:有没有哪家药厂给过您利益,或者不给您利益?
李连达:在前几年,国家提倡产学研结合时,好多厂子找顾问。有两种顾问,混在一起。一种顾问成了厂子的一员,代表厂子的利益;一种只去做学术指导、学术手机版,不参加任何活动,推销或鼓吹产品。怎么区别?第一个区别,你拿没拿它的股票;第二个,你参加没参加它的商业活动,替它推销,开发布会;第三个,你在药厂里有没有具体职务,比如做副厂长。我到今天为止,没有任何一个药厂的股票;我不参与任何商业活动;没有任何具体职务。我有基本的原则。可以去作个学术手机版,如果他要研究什么新药,做一下技术指导——药值得不值得研究?应该怎么研究?基本就是这样。
记者:但药厂有可能给您送红包?
李连达:送红包也分情况,一种是给股份,我没有股份,一种是定期给你所谓车马费,劳务费,每个月几百块钱,这就很一般了。过去我和天士力也有联系,在一起开过会,开会时也有车马费。跟你讲的片剂的那个厂子,也有这种情况,跟其他许多厂子都有这种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