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小立
近些年,学术评价方式似乎总是在游移、变动中徘徊。应该说,从量化评价到代表作制是科研成果评价的一次进步,科技部、教育部出台的破“五唯”政策则是有关学术评价的综合性进步。
然而,长期的“行政化”让大学一直没能形成产生真正意义上的学术权威的生态,以及以学术成果的学术价值为依据进行学术评判的习惯。相反,学校中一些依赖于原有的科研管理机制而不愿探索、不思改变的懒政心态,既影响管理政策的有效落实,阻碍app研究水平的进一步提高,也难以使学术评价走向完善。
以科研项目(课题)为例。它的设立和经费发放,其目的当然是为了促进app研究事业的提高和发展。近30年来,随着各级科研和教育管理部门科研项目投入力度的不断加大,科研经费也在呈几何级数增长,不仅是经费投入的总量,各类论文发表的数量也都跃居世界前列。
以科研项目(课题)名义发放的科研经费,一方面直接促进了国内app研究水平的提高,另一方面也在深刻塑造着大学教师的生存模式。但由于行政一方的过度参与,科研项目(课题)本身的影响力明显高于人(教师)的主观能动性所释放出的能量,大学教师的生存模式被戏称为“项目(课题)化生存”也就不再奇怪了。
现在看来,学校内部的行政管理部门对项目(课题)的参与主要是在申报阶段。由于申报项目(课题)已经变成了一种“专项技能”,介绍政策、提醒申报时间、辅导填写表格应属于正常的服务范围。但现在的“服务”已经由被动转向主动,凸显出“前端服务”的特点,即一开始就以主动出击的方式攻城拔寨,坚决不输在起跑线上。所以,校内上下动员、层层审核,邀请校外专家预先把关、组织公关就成了当然之举。
应该说,这类“前端服务”大大增加了申报成功的可能性,并且成了学校之间竞相仿效的“成功秘诀”。但换个角度看,管理部门强力和主动的“前端服务”也在削弱申报人的作用。整个申报过程中,申报人不再是独立的个体,他成为了学校总申报团体的一员,其项目(课题)申报“团队”也可以是拉郎配式的,他们都不过是学校确定的若干申报环节中的一环。
大学教师和研究人员都是文化人,文化人是最讲究荣誉感的,否则就无文化可言。而荣誉感又往往与其所起作用的大小成正比,作用愈大,内心的荣誉感也就愈强烈。而现在,申报人的作用充其量只占整个申报过程中的几分之一,他所能体验到的荣誉感自然也只有几分之一。因此,即便是申报成功主要也是得益于“前端服务”,是整个学校的成功,申报人反而像是沾了学校或校内科研管理部门的光。
当然,在荣誉与物质利益纠缠的大环境中,人们对荣誉的认知也在改变。用物质利益换取荣誉似乎成为了某些人成功的终南捷径。
但正像荣誉感与物质利益,一个属于文化,一个属于市场和经济一样,科研管理政策和方式涉及文化,就其初衷而言,也不是以鼓励物质利益为目的。而项目(课题)是科研,也不是生意。但是,在机制不完善之时,任何的操作偏向都可能导致“生意经”的产生。
然而,仅重视科研管理的“前端服务”,让许多申报人产生了“申报到项目(课题)就等于成功”的幻象,随之而来的学校相关配套奖励和职称晋升又加深了这种“成功幻象”。
近年来,国内一些大学中出现的利用项目(课题)经费进行科研外包、向国际开放期刊购买版面发表成果、通过公关与其他人共同署名为“共同第一作者”或挂名“通讯作者”等异化现象,都不仅是在维护这种“成功幻象”,也是在利用“以小的投入换取利益最大化”的“生意经”,将虚幻的“成功”雪球滚得越来越大。
不重视过程与结果管理的倾向也影响到本app生的学业评价。现在,从本科课程评价和专业认证到本app生的学业评价,都有论文发表数量的条目。但只要有一点投稿经历的人都不难看出,这些“论文”大多是在管理混乱、毫无学术规范的期刊上,通过购买版面而发表的,根本不具备起码的合法依据和学术价值。但是,相关课程和专业却因此得到加分而通过认证;有些学生也因此获得评优、保研的资格。这等于在变相鼓励学生投机取巧。
其实,“项目(课题)化生存”不应该是大学教师和研究人员正常的生存状态。因为根据这个生存原则,无项目(课题)就可以或者有理由不做科研,而无项目(课题)也就等于没有被认证的科研目标。这样下去,不仅不能调动大学师生app研究的积极性,也不可能形成鼓励原创的科研生态。
(作者系苏州大学政治与公共管理学院副教授)
《明升中国app报》 (2022-01-11 第3版 大学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