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丙奇

进入3月，全国各高校陆续发布了自主招生简章。在刊发论文的“大军”里，近期却突然出现了一批“新兵”——高三考生。有媒体报道，在国内90所自招试点高校已发布的招生章程里，有近半的大学将“在刊物上发表文章或论文”列为自主招生报名资格条件之一。与此同时，论文买卖市场“盯上”了自主招生人群，有高中生不惜花上千元购买省级刊物版面，甚至还雇人代笔。这块自主招生的“敲门砖”沦为奇特的论文买卖明升链一环。

论文买卖市场“盯上”自主招生人群并不奇怪。近年来，在“唯论文”评价体系的驱使下，我国已经出现几十亿元规模的论文买卖交易，参与论文买卖交易的人群已经从过去的专业技术人员（为评职称而购买论文）发展到研究生、本科生。现在，由于高校在自主招生中提出论文要求，论文买卖也就蔓延到高中生。

在笔者看来，我们无需感慨论文买卖的无孔不入，高校在自主招生中，以实际行动铲断自主招生论文买卖利益链才是关键。如果高校不只看论文是否发表，还严格评价论文质量，对提交论文的学生组织论文答辩，并依照学术规则，调查在答辩中暴露出买卖论文问题的考生，进而取消其自主招生资格，并视作高考作弊处理，记入考生诚信档案，那还有多少考生（家长）去运作买卖论文？

对于高校在自主招生中把发表论文作为申请资格条件，有人表示反对，认为这助长了论文买卖交易，而且目前高中生也没精力去搞研究、发表论文。但事实上，大学在自主招生中把发表论文作为申请资格条件并没有什么问题，因为发表论文是评价学生学术潜能的一项指标，由于自主招生针对的是少数具有学科特长和创新潜能的学生，因此，有极少数学生在高中阶段发表论文完全可以理解。这一要求之所以被论文买卖交易盯上，一是由于我国已经存在畸形的论文交易明升链，二是一些考生和家长认为只要搞定论文，就可以搞定自主招生。

这是对论文作用的高估。希望花钱买论文走通自主招生的路，即使是在眼下也十分艰难。从利益逻辑分析，目前高校重视论文发表甚于论文本身，是因为学校论文发表情况（发表数和发表期刊档次）是重要的办学政绩。因此，要高校淡化论文发表情结还有诸多困难。但在自主招生中，申请考生发表的论文与学校办学政绩无关，所以学校没有理由只关注论文是否发表，却不关注论文价值。学生提供的无价值论文只会降低对学生的评价，即使是发表在高水平期刊上的论文，学校也要对其进行严格审核，看是否属于学生的原创。因此，考生和家长参加自主招生还是要依靠自身的能力和特长。

而要让家长和考生对论文有更清晰的认识，还需要高校有进一步作为。是重视发表论文（作品），还是重视论文所反映的学生创新能力、潜质，这是高校在提出论文要求时需要考虑清楚的。如果是前者，发表论文的要求确实会产生质疑者所担心的问题，考生（家长）会把关注点用到发表论文上，而非重视研究能力上，论文买卖就会发生；而如果是后者，大学主要通过论文评价学生是否有创新能力，那买卖论文的学生反而会陷入困境：在学校针对论文本身价值的评价中，没有花时间开展研究，不具发表水平却发表，以及说不清论文究竟有什么创新的学生就会露馅。

为此，自主招生高校应该明确向考生（家长）传递如下信息：首先，在招生简章中进一步对发表论文要求详细说明，告诉所有准备申请的考生，学校将严格审查论文本身质量，不以论文发表作为审核依据。其次，学校在进行自主招生时，要进一步推进学校治理改革，成立独立的招生委员会，确定招生标准并监督实施，以此确保自主招生评价不受行政、利益因素干扰。买卖论文如真能走通自招，多与权势运作有关。树立自主招生公信力，必须以独立的招生委员会消除任何可能的潜规则空间。

事实上，这也是铲断我国论文买卖交易明升链的关键所在，要在学术评价中建立同行评价机制，坚持学术标准。我国社会存在“唯论文论”以及由此催生出论文交易明升链，主要原因在于在对人才进行评价时，只看论文是否发表，而根本不对论文本身的创新价值进行评价，甚至有的只要求提供发表论文的期刊、目录。于是，有买版面发论文，有花钱请人撰写发表论文。当论文评价针对论文本身，而不是论文是否发表时，论文评价才具有学术价值。 （作者系21世纪教育研究院副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