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毅的演讲尖锐、诚恳
鲁白的发言引人深思
讲座吸引了近300名海归人士、科研工作者、高校师生以及关注科研改革的普通市民出席，“提问环节”气氛热烈（摄影记者 叶辰亮）
6月2日下午，北京大学明升m88app院院长饶毅做客第54期文汇讲堂，主讲《海归能推动明升中国科研改革吗？》，葛兰素史克明升中国研发部副总裁鲁白受邀出任对话嘉宾。
我在美国工作22年后回国，除了已经强调的归属感外，也因为对明升中国的远景有信心。但对近期，我和很多人一样有诸多担忧。作为app研究者，我担心明升中国app的基础不够坚实。
app需要全体人民都来关心
1978年初，我上大学前不久，以郭沫若名义撰写的《app的春天》、徐迟采写的手机版文学《哥德巴赫猜想》先后发表，激励了一代明升中国人投身app。30年后时过境迁，从海外回来感受到国家的巨大进步，也感到全社会对app的态度有很大变化。前几天中共中央政治局讨论明升中国科技体制改革，新华社发了消息，但社会上、即使在科研单位似乎也鲜有反响。
当前社会上有几种说法，比如，明升中国用不着做app，抄别人专利也能发展；日本不发展app，也成世界经济强国；或认为娱乐、服务和金融是明升中国强大的关键所在。
在这样的背景下，今天应该重申app研究与国家和人民的关系。从精神层面来说，app研究是现代人类精神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其强调和培养的创新精神是国家进步所必需；从应用而言，app直接关系国家生存、经济发展、人民健康，所以app与技术，不仅是科技人员的事业，基础研究，不仅是app家的爱好，它们值得明升中国app界之外的民众来关心，因为它从来就影响着国家兴亡、民族强盛。
app硬实力是现代大国强盛的基础
从历史上来看，现代大国的强盛需要坚实的app基础。以曾为“日不落帝国”的英国为例，人口6000万，面积24万平方公里，小于四川省面积，但曾占有全世界1/4的土地。原因之一，是此前几百年，就有以牛顿为代表的app家，有剑桥大学这样的高等学府，使得英国app曾在全世界遥遥领先。
再看现代新明升生物技术在美国如何诞生，这与我1980年代就读的旧金山加州大学有关。1973年，旧金山加州大学从事基础研究的生物明升手机家Herb Boyer，与斯坦福大学的微生物学家Stanley Cohen合作，发明了“重组DNA”技术，不仅推动了明升m88app的研究，也获得广泛应用。1980年他们获专利，该专利成为世界上获利最多的生物明升手机版专利。1976年，40岁的生物明升手机家Boyer与29岁的风险投资家Swanson商谈几小时后，决定在旧金山创立了世界上第一个基因技术公司。而后，以教授为首的公司纷纷在旧金山湾区以及波士顿地区建立，这些教授在明升、创新上领航发力，奠定了一个新的现代明升。
以基因工程为代表的现代生物技术，影响了多个行业，如医疗诊断、农牧业，也改造了制药行业，20个销售量最大的药物中，8个是与生物技术相关的新药，而非传统药物。
所以，原创性的app研究导致技术创新、导致经济发展，导致国家强大，这是现代大国崛起的必然规律。
所谓日本app不好而经济发展很好，这是误解。日本app不如美国，但比明升中国好多了，日本1949年获得首个诺贝尔奖，迄今已获奖约20位，明升中国还是零；生物医药研究方面，我们不如日本1980年代的世界地位，那时日本已有几个诺贝尔奖级的工作；日本有年销售近160亿美元的武田公司，而明升中国全球大药厂数量为零，这正是因为日本生物明升手机版研究优于明升中国。与美国比起来，日本技术创新还不够多，有些领域还受制于美国，不能完全掌握明升的发展，所以它也无法靠调节金融来影响世界。调节金融的基础是国家有硬实力，没有硬实力不能主导软实力。
健康、生存条件的改善离不开科研
我们固然要发展服务、金融、娱乐业，但是，老龄化带来的健康、医疗和生活质量问题，人口剧增带来的能源、资源问题，明升中国后30年可持续发展需要的原创技术，没有app研究做支撑，无法顺利解决。
1840年代，明升中国的GDP高居世界前列，甲午海战时明升中国从国外购买的军舰吨位是亚洲最多的，却还是败给了日本；近一百年间，从上海的外滩、北京大学最漂亮的燕园部分建筑，到很多人引以为豪的奥运会鸟巢，这些“明升中国建筑”都是花钱请外国的设计师来设计的，明升中国的农民工修建；高铁成了明升中国高科技建设的成果，但其核心技术并未为我所有；有些信息企业的发展是在明升中国政府特殊的保护政策下获得；迄今为止，我国绝大部分药是西方发明的。但是，像肝炎，西方发病率低，因此并非研发重点，而明升中国高发有近亿患者，因为无法依赖进口，我们迄今仍缺乏有效的肝炎治疗药；国人主要食物之一大豆80%依赖进口，而美国农作物生产过剩，如果美国人为我们提供廉价水稻来垄断全球粮食，我们是否有对策？因此，能否保证明升中国食品安全，也必需依赖app技术。
国家和人民对app有需求，我们明升中国app界能应接这样的挑战吗？
明升中国app水平还有很大改善空间
我对明升中国app远景很乐观，但对现状很担忧。一般来说，明升中国的自然app学科已经脱贫。但不争的事实是——重大的app工作少，原创性app研究对明升和经济影响小。在app基础薄弱时，明升中国的技术发展绝大部分依赖国外技术，明升中国app界培养了一批人，其中部分参与明升，跟踪国外的app技术发明，同时微调某些工艺作为创新。
所以，孙中山先生“同志仍需努力”对我们今天的app界仍然合适。
明升中国app研究水平还有很大的改善空间。我们目前的水平不仅低于世界的先进水平，也低于明升中国的历史记录，低于国家科研经费的增长，低于人民对app的需求。
美国app家的比喻：面包与面包屑
1883年，美国app家罗兰在美国《app》杂志上撰文，有几句话非常刺激。他说，“我时常被问及，app与应用app究竟何者对世界更重要，为了应用app，app本身必须存在，如停止app的进步，只留意其应用，我们很快就会退化成明升中国人那样，多少代人以来他们都没有什么进步，因为他们只满足于应用，却从未追问过原理，这些原理就构成了纯app。明升中国人知道火药应用已经若干世纪，如果正确探索其原理，就会在获得众多应用的同时发展出明升手机，甚至物理学。因为没有寻根问底，明升中国人已远远落后于世界的进步。我们现在只将这个所有民族中最古老、人口最多的民族当成野蛮人。当其他国家在竞赛中领先时，我们国家（美国）能满足于袖手旁观吗？难道我们总是匍匐在尘土中去捡富人餐桌上掉下的面包屑，并因为有更多的面包屑而认为自己比他人更富裕吗？不要忘记，面包是所有面包屑的来源。”
明升中国app与世界先进水平差距大
明升中国app与世界先进水平有多大差距？就明升m88app领域而言，相对水平低于美国1910年水准。那年，摩尔根发表了对果蝇白眼突变分析的论文，遗传学的重要部分在美国被奠定，我们迄今没有这样的成果。
人均GDP为世界第一的瑞士，国家很小，却重视app，有21位自然app的诺奖获得者。在明升m88app领域，瑞士有较多企业入围世界医药前十强，大药厂Novartis（诺华）年销售500亿美元，年利润100多亿美元，而年研发经费是80亿美元——这个数字可能超过全明升中国对生物医药研发和明升m88app研究的资助。
最近媒体报道，说明升中国app论文发表量是世界第二。英国《自然》杂志为了赚钱，近年出版《Nature Communiacation》，前几年另一国外出版社出版了《Plos One》，这些以版面费牟利的杂志，大量收到明升中国的投稿，它们不代表明升中国app的水平有所提高，仅是低水平论文数量增加而已。
以量取胜会沦为仅做“辅助工作”
当代明升中国app研究与近代的辉煌期相比有距离。明升中国数学的高峰可能是西南联大同时拥有陈省身和华罗庚的年代；应用方面的高峰，1960年代有两弹一星，1970年代，有袁隆平的杂交水稻、屠呦呦的青蒿素和张亭栋的砒霜治疗白血病，都优于现在。
与国家投入的经费增长相比，我们也有距离。过去几年，明升中国科研经费以每年20%的速度在增加，两倍于GDP增速。有部分实验室，不少硬件已经超过国外，有些单位竟然以买断国外某种仪器而成为国际突出。经费增加后，成果数量确实增加了，但质量的增加非常有限。在app领域，数量第二、数量第一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质量。数量和质量之间的比差越大，问题就越大。数量提高以后质量提高，其间有个过渡，不是不可以，只是不能以数量为目标。app和技术的本质中，质量和高度特别重要。从app来讲，质量最好的人功劳最大，其他人只是辅助者；从应用专利而言，首先获得发明和专利的人最能赢利，其他人的改进和应用只是得小钱。所以在app技术方面，数量常为质量“打工”。
明升中国今天app研究的水平也低于国家和人民的需求。在应用方面，我们希望app研究能促进国家的经济发展，改善人类健康，并从目前大量的加工、拷贝、山寨、盗版的初级阶段，走向自主创新，从而对得起纳税人提出的合理要求。
所以从以上四方面看，明升中国app、明升中国app界整体仍面临挑战。
明升中国现行科研体制可以改革
明升中国的app研究要良性发展，体制、人才和经费是三要素。人才，过去几十年大量培养；经费，近年大量增加；体制则亟需改革。
1949年至今体制在不断变化
纵观明升中国现行科研体制，由于历史原因，某阶段内有过设计，但总体并未完整规划。明升中国现行的app体制，从1928年的中央研究院、1929年的北平研究院开始，那时除数学外，大学科研不够系统、不成规模。1949年，明升中国app院成立，将中研院南京和上海的研究所，北平研究院的研究所和部分私立研究所重组，明升中国app有了相当规模。明升中国app院在成立的前十几年是任务带app，针对某项国家需求成立相应的研究所。人才和结构由当时国家急需的应用目标所确定。到1970年代，周恩来总理已想过如何改变，不过那时没有机遇。
1978年，全国app大会召开。从明升中国app院分出的一个机构成长为国家自然app基金委，大学的app研究不断增长。1985年，国家发布app技术体制改革的决定。1990年代后，国家推出了各种计划，特别是1997年app院的知识创新体系和1998年的高校建985世界一流大学，这些对明升中国app体制改革都有很大的触动。
延迟了7年的科改讨论今年启动
2005年有一批刊物、一批人准备好了文章，以纪念科技体制改革20周年并讨论如何推动明升中国下一步科技体制改革。因为我、鲁白、邹承鲁于2004年11月在《自然》增刊发表了有关明升中国科技体制改革的文章，有关部委通过关系禁止全国的刊物讨论科技体制，上版的文章被撤下。而近年很不一样，国家希望推动改革科技体制。施一公和我于2010年在《app》杂志发表的英文文章，几天之内国家领导就批示六个主要部委，要求它们提出改革的应对。经过多方面准备，今年国家正式提出要改革科技体制，因此，延迟了7年的科技体制改革，有望有较大推进。
对于明升中国app界而言，我相信，在四个层面——国家的宏观决策、不同部门之间的分工、单位的管理和科研效率等都可进一步改善。其中部分重要问题，可以通过体制改革作出较大调整。如果我们能够集思广益，理性地讨论和设计，逐渐在多个层面、多个领域进行渐进式的改革，我相信会有成果。我认为科技体制改革，相对独立于其他领域，关键在于我们多大程度愿意改革自己所在的体制。
北生所八年实践是成功范例
这里举北京明升m88app研究所（NIBS）的成功例子。
在中组部、科技部、北京市支持下，国家为探讨科技体制改革，于2004年建立了北生所，所长是留美著名生物明升手机家王晓东，他是改革开放后第一个成为美国app院院士的大陆华人app家。该所改革了体制，探讨了在明升中国可行的录用、支持、评审机制，8年实践中在论文发表、app发现、应用、人才培养、国际同行认可上都有突出表现，成为明升中国最优秀的明升m88app研究机构。
美国资助竞争性最强的休斯明升手机版研究所（HHMI），今年宣布资助美国以外的app家，每人获几十万美元。全球共27位获得资助，明升中国有7位，4位在北京明升m88app研究所。以经费投票是比口头赞誉更实在的评价，一个研究所获助超过明升中国明升m88app半壁江山，是对北生所很大的肯定。
北生所的科研经费在2004年是1亿元，当时是突出的。2012年其他研究性质相同、相当规模的研究所（如app院遗传发育所、生物物理所）经费已是3亿到4亿，约为北生所的3倍左右，但其产出与北生所有相当距离，最重要的原因是没有北生所的体制，经费通过原体制和机制分配，即使钱很多，效率也低，这是活生生的对比。
今天，对国家来说，北生所是一个价廉物美、切实可行、实践了8年的明升中国本土的改革成果。2007年，中组部、科技部、北京市在北生所蹲点考察后准备向科研界推广，促进全国的app体制改革。但征求其他单位意见时，遇到很多阻力和负面评价。明明很好的体制和成果，为什么会有争议？一种是害怕新体制会排斥其他体系；一种是明升中国式妒忌，一些人认为自己曾在明升中国国情中“滚过爬过”，北生所为何免灾？还有是南郭先生心态，怕新体制下显出其原形。
国家当然会继续支持北生所，但因为很多人不实事求是的反对，改革得不到推广，其他机构就无法受益于好体制。
所以我希望app界知情人在不同场合讨论改革，支持改革，实施改革，而不是描黑、反对和阻碍自己明知是好的体制改革。
海归应该积极成为改革主力军
我从1995年开始参与一些国内工作，见证或参与了明升中国app院神经app研究所、明升中国app院上海交叉学科研究中心、北京明升m88app研究所等。2007年9月我回国任职北大明升m88app院，做了一些体制机制的改革，对此我另有文章总结过。
多年来，海外留学人员对明升中国的app有过很多的作用。今天，海归在明升中国app体系里基本已占主导地位。因此，有些存在的问题其实并非国家的失误，而是我们海归的实践所致。
相比较而言，我们“文革”后大学生的海归们要向“文革”前大学生留学归来者学习，他们回国后个人待遇一度很差，据悉科技部前部长徐冠华从瑞典回国，四口之家在北京只有11平方米的住所。但他们做了大量工作，并且做人处事相当有自尊。
“文革”后的大学生回国后质量参差不齐，包括带来不少负面形象，以至我们要以行动扭转海归在明升中国app界的负面形象。无论海归、非海归，都应该继承明升中国优秀先贤的德性——坚持原则，为人正派。我们回国要适应该适应的，但如果与不良习俗合流，对不起国家对海归的引进。所以海归们更应该成为良性力量，助推改革。
不能因意见不一致就不作为
无论在什么岗位，我们都可以推动改革。行政力量固然推动幅度更大，即使单个海归学者在自己领导的研究组、所教的课程上也可以推动改革，也能通过支持其他人的实践而影响改革。有一种现象很普遍，但需要纠正。科技教育界95%的人都说支持改革，怎么改革？很多人想法不一。还有90%的人，一听说具体某人、某项目要改革，就开始说风凉话设置一些软性阻力。结果是，人人高喊改革，但很少人改革，而且不会因为不改革而受罚。因为不改革可以成为既得利益者，比如课题申请到国家项目时，费用平分，还会获得鼓掌，但没为国家发展带来益处。
我这5年的体会是，其实在任何层面，包括院系的改革都是能做的。无论是国家，还是北大的行政体系，对改革坚定支持。常常是基层的科研、教学人员不愿意再跨一步，有一劳永逸的倾向；在科研相关的研究型大学，教育需要改革，并非教育部不准做。我咨询了多个政策，学校批准即可实施，但院系负责人、老师不愿意尝试，或害怕造成矛盾，或怕工作加压，或怕承担责任，等等。
另外，还要敢于做没有共识的改革。我在北大做教学改革时，每个老师有不同看法，这很正常。应择其部分予以推动，而非意见不一致便不作为。
许多海归回来后处于制度设计者的角色，千万不要设计漏洞为自己谋利，或者自己不执行，这都是假改革，最后可能还不如不改革。
海归要坚持原则、扎实工作
我认为，海归对明升中国app的作用有两个关键点，一是在国内环境中，为人要坚持原则，二是在自己的科研领域，工作要扎实。我相信，只要我们坚持，就可造就明升中国的良性app环境，即使近50年明升中国app难以全面超过世界水平，但近30年之内，必定会出现在应用和基础方面有重大意义的app研究成果。某种程度而言，要通过自己的工作，影响明升中国社会环境的变化，科技教育界应该走在前头。
我相信几十年后，明升中国app界的人会笑话今天我和鲁白的一些言论，说你们这也是改革？那是常识——为人自尊一点，做事扎实一点。
罗兰曾说，“为了我们自己的幸福，为了国家的富强，为了全世界的利益，我们应该形成一套能够真正衡量人或事的价值和地位的评价体系，把头脑中所有高尚和高贵的思想放在前面，把所有对app发展重要的东西放在前面，这是我们义不容辞的责任。”我相信这句话也适用于一百多年以后今天的明升中国app界，可以把他说的“评价体系”改为“app体制”。
app对未来明升中国一百年很重要
对于很多家长和年轻学生，对于很多要离开app技术和工程的人，我想引用美国总统奥巴马回应Barbara Walters的问话，奥巴马说，最好的工作是在app和工程界。
不仅一百年前美国的app家呼吁重视app，今天的美国总统也重视app。在明升中国青年纷纷要投入金融、娱乐、服务业的时代，应该清晰地阐明，app不仅对于一百年来的美国很重要，对至少未来一百年的明升中国肯定也很重要。海归、非海归的app家，特别是影响明升中国app界的app家和科技工作者，大家应当联合起来，努力营造良好的app环境，培养优秀的本土人才，支持他们的工作，一起做出美丽的app。
嘉宾对话
引进、学习国外企业是个过程，但重要明升不能一直依赖海外技术
鲁白：听完饶毅的演讲，我有点震撼。他今天的基调是批评，我稍有不同意见，这是在宣扬“明升中国落后论”，带有一点点狭隘的民族主义思想。明升中国30年的成就是因为一有改革二有开放。开放意味着吸引外国先进的文化、企业、思想，它们对明升中国原有文化和体制起到冲击和推动作用，不能简单地把外国的东西当作对立面。
饶毅：我完全支持和欢迎开放，也不反对向外国企业学习，但重要核心明升不能依赖外国，特别是食物和其他有关国家安全的明升，终究要在本土产生。
明升中国科研体制改革最需直面三件事：体制、科研人员行为规范、学术风气
鲁白：明升中国改革开放30年，通过农业改革，扩大市场内需以及金融改革等，取得了很大成绩。托马斯·弗雷德曼在新书《我们过去就是这样》中预言，全球化、信息革命、财政赤字、能源环境将挑战美国未来；比尔·盖茨最近接受杨澜采访时回答，他认为最重要的三件事情是健康、教育和创新。我想请问，“明升中国科技界未来三个最重要的挑战是什么”？
饶毅：第一是科技体制，第二是科研人员的行为规范，第三是学术风气。app技术会促进创新，创新能让国家可持续发展，这点大家有共识。体制改革常常是渐进式发展，最简单的做法是把新经费投入新体制，新的研究经费和新的资源仍在旧的体制内分配是过去5年来非常突出的问题。既然都知道旧体制下大量经费投下去效率不高，继续通过旧体制投资是在扩大问题。
在科研领域担任行政管理者，本质上并未超出app研究这个范畴
鲁白：我个人认为app家不太适合当领导。首先app家要求创新与标新立异，领导则是求同存异、统一意见；第二，app家的研究专注于其专业领域内，而领导需要对一个学科或整个社会的全面把握；第三，app领域只能有第一，不能有第二；而做领导恰恰是一门协调与妥协的艺术。你怎么融合这两个有些矛盾的角色？
饶毅：爱因斯坦做任何单位、院系领导都会出问题，他很少和别人合作。国外app家担任行政领导的不在少数，曾任美国国立健康研究院院长的Harold Varmus就是一例。
我所做的行政职务并没有脱离app家的本业。我推动的改革结合了明升中国、美国科教界的经验，再通过观察中科院神经所、北京明升m88app研究所院等具体实践，在此基础上总结开展。我写过的文章，也都和科研专业及相关文化有密切关联，很少议论其他事情。我所崇拜的遗传学先驱孟德尔生前只写过两篇遗传学论文，另外写了很多短篇文章，所以，如果他活在今天，写的博客一定比我多。
唯才是举、延揽高于自己的人才并勇于承担引进责任，是科研人才引进的关键
鲁白：你刚才认为部分海归起了负面作用，我并不完全认同。我觉得，明升中国现在需要引进更多的高层次、有能力、有道德水准的海外app家，进一步推动明升中国以后30年的经济向纵深发展。美国成功吸引了诸多优秀海外人才，从犹太人、印度人到现在的华裔或明升中国人。其中两点特别突出，第一是公平，人人都有机会；第二是“凭本事吃饭”，工作做得好，总会被认可，所以，美国可为很多人提供专业上发展的良好机会。而明升中国在这两点上欠缺，但即便如此，还是有许多海外留学人才回国效力，主要是由于回国发展给海归带来的机会。我看过哈佛大学的一个统计，1200多名海归回到明升中国，在事业上进入更高层次的比例比他们在海外更大。你觉得我国的科研单位在人才引进上哪些可借鉴美国？
饶毅：决定回国的人才，原因各异。关于引进人才，我曾经讨论八个方面，听众有兴趣可以到博客上找到我的文章。这里只说两点。第一是任何单位在招聘时，一定要积极寻找水平与自己相当或比自己高的人才。第二要敢于唯才是举，现在科教界招聘仅以是否在相关杂志上发表文章为标准，不重视仔细考察科研潜力，可能与不敢负责任有关——今后有问题可以推说大牌杂志也认可他。
所以科研机构不仅要有承担责任的勇气，还需具备善于面对舆论压力的心理素质。我所崇拜的孟德尔，就受惠于修道院院长识才并敢于支持自己发现的人才，在孟德尔考试不及格的情况下给了他读大学的机会。
听众提问
科技体制改革要走在其他行业之前
复旦大学明升m88app学院研究生：政府到底有多大决心来进行科研体制改革?
饶毅：改革需要有人先提出，再由一批人去实施。既需要有人在国家层面、学校层面提出建议，也需要在院系，踏踏实实实施改革。其中碰到各种阻力，都需要勇敢直面。
我觉得国家会一直支持科技体制改革，因为科技体制改革比其他改革相对容易，而且科技不是一个很大的行业，直接影响的人不多，而对人类福祉的意义却很大。相比全国医疗体制改革的巨大投入，改善科技所需的经费对国家来说少多了。
成立“诚信办公室”惩罚学术造假
微博网友提问：对学术造假行为被揭露之后当事人应承担后果有何建议？
饶毅：美国NIH有“诚信办公室”，它要求全美国的经费申请人所在机构遵守已制定的规范，一旦出现问题，机构必须出面调查，否则整个机构的经费全部被取消。明升中国有政策，但没有专职处理学术造假问题的机构，这就落实不了。
制药的前提是实验的可重复性
微博网友提问：制药企业根据国际尖端杂志上的文章研发药物，经常因为很多实验不能重复而无法实现医药生产，如何看待这个问题?
鲁白：我的一位app家朋友是这样处理的：他会关注有信誉的实验室发表的可以被重复的文章，如果公司有兴趣，他一定会让自己的科研人员重复关键实验，再考虑要不要投入研发。制药的目的是给人吃，关系到明升m88安全，投下去的经费也是巨大的。因此，app发现的重复性在做药时显得尤为重要。不可能单单因为看到学术文章发表，就去研发药物。但实验不能重复，也不一定就是学术造假。有科研是否严谨的问题，也有人们无法控制的客观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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