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普遍的就业压力,高校出台某些“改革措施”,亦属无奈之举。
高校开设“工作保障安置专业”
大概是从2009年3月份开始,位于美国缅因州的一所高校托马斯学院开始在自己的网站上做起了广告,声称“托马斯学院乃工作保障之家!”该校郑重宣布,在经济不景气的时代,保证使毕业生找到工作。为此,该校专门设立了一个“工作保障安置专业”,所有本科生都可以申请,而这个项目保证学生在所学领域中找到工作。
不用学校宣称我们也可以猜得到,这在美国是独一无二的专业。该校保证说,如果学生在毕业后的6个月内未找到工作,毕业生可以回校免费选课,或者由学校替学生按月支付最多一年的从联邦政府获得的贷款。如果学生在毕业后的6个月内找到了工作,但却不是所学的专业领域(是否是学生所学的领域,由学生说了算,学校不问理由即予以确认),那么,学生可以回校选修长达两年的任何本科生课程——免费,或者选修任何专业的一半的硕士课程,当然,仍然是免费!
这项“改革”举措引起了各方的关注,《纽约时报》2009年12月29日发表《职业大学:让高校与(工作)“相关联”》的文章,对一些高校面对社会压力所进行的一些改革举措做了简要的报道。之后,着重探讨了高校内外对这些改革措施所引发的后果的担忧。
除了托马斯学院的改革举措外,《纽约时报》报道说,因为近年来,相关专业的入学人数大幅度下滑,路易斯安那大学正在准备取缔哲学专业,密歇根州立大学也在废除美国研究与经典研究等课程。
时代催生高校的“失语”与“变革”
无论中外,现在高校所面临的社会与10年前大不相同。《纽约时报》说,据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对40万新生的一项调查显示,1971年时,大约37%的人认为“经济上非常富有”是重要的或者非常重要,而73%的人则表示“培养一种有意义的人生哲学”是重要的或者非常重要。而到了2009年,这两种价值观近乎是颠倒过来了:78%的人把财富作为奋斗目标,而只有48%的人表示要追求一种有意义的人生观。
现在的大学生及其家长,在上大学之前,就开始关注大学之后“学生能干什么”的问题。大家经常会问“投资高等教育能否得到回报?所学专业能否找到工作?”或者问到就业率、实习状况以及校友在帮助学生就业方面的情况,而这些问题在10年前是绝对听不到的。应该说,在目前经济不景气的情况下,人们要求各个专业以及院系明确人才培养目标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在这样社会物质化倾向愈来愈明显的巨变面前,特别是在人们要求高校罗列其“看得见摸得着”的利益时,高校很难对高等教育的价值作出令人明确、令人心服口服的解释——因为你无法把今天所讲的内容与明天学生所找的工作以及学生所期待获得的薪水挂上钩。如此一来,高校,特别是那些非职业性、非技术性、非专业性高校,面临着在社会压力面前难以为自己辩护的近乎“失语”的状态。
这样的时代背景造就了当代大学生不同以往的兴趣,并因此催生高校出台了如下一些“改革措施”,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第一,人们对课程和专业的兴趣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比如,近15年来,商学成为了最受学生欢迎的专业。其他受欢迎的专业还有公众卫生、环境app以及带“生物”字头的相关专业。同时,随着经济全球化的到来,很多高校开设了汉语专业与阿拉伯语专业。密歇根大学宣称,自2002年以来,进入亚洲语言专业的人数增长了38%,而选修法语的人数则下降了5%。
第二,为了与时代与社会的变革相适应,高校大都对其课程进行了重新审定。一些高校开设了新的课程,同时也取消了一些传统的课程。密歇根州立大学增加了全球化研究、电影研究等课程,而同时取消了经典研究等课程。原因很简单,在最近的4年中,只有13位学生选择这个专业。路易斯安那大学的校董在上学期的春季举行投票表决,最终废止了哲学专业。虽然他们和教师都同意说,“哲学是一所庞大的人文与app教育机构的一个传统的核心专业”,但他们还是注意到,在过去的5年中,毕业于哲学专业的学生平均还不到3.4个,而到了2008年则一个都没有。
第三,一些大学的改革与学生未来的职业密切相关。密歇根大学的校长玛丽·苏·科勒曼表示,在2010年,该校将为那些愿意投身建立高科技公司的学生开设一个硕士专业。而一些传统的专业课上,又加入了新的思考题目。比如文学课上,在学生阅读《了不起的盖茨比》、《推销员之死》时,老师会要求学生去思考这些文学作品的主题如何能够用于他们找到一份工作,进而还会要求他们去阅读《哈佛商业评论》杂志从中寻找注册研究。这么做的目的就是要学生去思考,作为一个英语专业的学生看待世界的方式有可能是不同的,而他们同时还需要让雇主也去重视这样的价值观。
来自高校内外的忧虑
然而,类似的改革举措,在高校内外引起了热烈的讨论,更引发了人们对高等教育价值以及社会需求什么样的人才的担忧。
首先,高校担忧学生过早地专业化会对其成才不利。在密歇根大学进行改革的同时,科勒曼校长也表示,学校会谨慎对待仅只培养学生学习一个专业所带来的问题,因为她很清楚,这只是在“教学生一些雕虫小技。”为了弥补这项改革举措的不足之处,她表示,密歇根大学已经在举办系列讲座,邀请校友及成功人士来跟学生座谈,以言传身教的方式告诉学生,他们都从科勒曼所称的“核心知识”中受益匪浅。
其次,高校内的人士强调指出,高等教育对人的影响是持久的,而非一时半会儿就可以显现。如前所述的取消哲学、经典研究等专业在十几年前都是不可想象的事情,因为这些思想家的思想无疑是人类的宝贵财富,也是我们当今知识系统中的奠基石。然而,随着经济的不景气,这样的专业看上去似乎成了一种奢侈品。圣·迈克尔学院的校长约翰·J. 纽豪瑟说,高等教育“没有立刻显现的影响,这是问题的关键。……人文教育培养人的目标远大。所寻求的影响会持续几十年,而不只是对你在22岁时产生影响”。
再次,《纽约时报》的文章称,有数据和证据显示,雇主同样不想要学生过早地专业化。美国高校协会最近对一些至少雇佣了25%的两年到四年制大学生的雇主做了问卷调查,询问他们希望高校该教给学生些什么。得到的反馈信息是,89%的被访者表示,他们希望高校能够更集中地培养学生“口头与写作的有效表达能力”,81%的人则希望培养学生的“批评性思维能力和分析推理能力”,70%的人表示愿意雇用那些具有“创新和创造能力的人”。
得克萨斯大学人文职业中心主任凯瑟琳·布鲁克斯表示,目前,“大学生过于关注专业了。”而美国高校协会副主席戴布拉·亨木弗雷更是直言不讳地说:“其实你应该学什么专业并不重要,无论你学什么专业,你都需要具备良好的写作技巧与良好的口头表达能力。”
应该说,美国高校内外所表露出来的担忧与期望,恰恰就是美国及西方的“人文教育”引以为傲的思辨能力、口头表达与写作能力。这一事实,尤为值得引起即将开始新一轮高教改革的明升中国高等教育界的关注和重视。
《app时报》 (2010-1-5 B3 国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