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585名初中生参加了西安交通大学少年班考试。资料图片
2008年8月27日,年仅16岁的河南洛阳小姑娘杨慧灵登上了从洛阳开往西安的火车。她的目的地不是大雁塔、兵马俑这些名胜古迹,而是位于西安古城墙东南角的西安交通大学,在那里,她将以一个“西安交通大学少年班学生”的身份,开始自己新的大学生活。
相同的少年班,不同的培养模式
“少年班”一词出现在明升中国还要追溯到上世纪70年代。1978年3月,在著名华裔物理学家李政道的倡议及老一辈领导人的支持下,明升中国科技大学在国内率先组建了少年班。在中科大少年班的影响下,从1985年起,国家教育委员会计财局正式批准试点招收少年班,此后,全国有十余所高校出现了从初中直接跨进大学校门的少年班模式。西安交通大学少年班便成立于这个时间。
“事实上,西安交大在1983、1984年的时候,便已经有了创建少年班的想法,1985年,开始招收第一批学生。”西安交通大学教务处教学研究与质量保障中心主管杨鹏介绍说,当时开办少年班的想法便是希望能够缩短应试教育的周期,探索出一条真正能因材施教的道路,能够“多出人才,出好人才”。
尽管在20世纪80年代,全国共有十余所高校中都出现了“少年班大学生”的身影,但时至今日,仅有明升中国科技大学和西安交大两所学校还保持着少年班的建制,而同样是少年班,两者却有着截然不同的培养模式。
“我们学校的少年班与中科大少年班最大的区别在于,我们的学生进入学校后,是先在中学学习,而不是像中科大少年班直接进入大学学习。”西安交通大学副教务长、教务处处长程光旭说。在第一年,教学的老师还是中学的老师,只不过接触的东西不一样了,学习课程的要求比以前也提高了很多,但总的来说,仍然属于中学教育。“这一点非常重要,”程光旭说,“这样更符合他们的年龄特点。”
西安交通大学少年班培养方案的基本思路是实行“预科+基础通识+宽口径专业”教育的8年精英人才培养模式。即少年班招收初中毕业的学生,学生进校后的前两年“预科”阶段,将在西安交通大学附属中学完成高中阶段教育,同时探索综合素质教育与能力培养、中学教育与大学教育的有机结合等问题。其目的就在于降低应试训练对超常儿童成长、发展的损耗,同时根据少年大学生的心理、生理特点,促使学生形成自主学习、主动发展的意识和能力。两年之后,他们才会进入大学,接受更加专业的知识学习,直至升入研究生。
在西安交大少年班,两年预科班的设置也经历了一个探索的过程。西安交通大学教务处副处长邱捷介绍说,原来的少年班是从高一、少数从初三的学生中选拔,学生选入校后,直接进大学读一年预科。但他们发现,由于年龄上的差距,这些进入大学的孩子对正常的大学生活还是存在着一些不适应,而且“神童”的称号也让这些孩子常常处于“想学好,但又管不住自己”的处境。因此,从2004年开始,学校正式加入了“预科”的模式。“给这些天才儿童一个中学的环境,以及一个与同龄人的沟通渠道,这样更有利于他们的正常成长。”
教学相长,让学生乐于学习
“让学生快乐学习”是西安交大校长郑南宁院士经常强调的教育主张,尤其鲜明地体现在少年班培养过程中。
在少年班的招生和培养中,西安交大实行了“一考免三考”的政策,即参加“少年班”招生笔试和面试且综合考核合格的学生,可以免去中考直接被录取为西安交大少年班大学生。而在交大大学预科期间学习成绩合格的学生,又可以免去高考直接进入西安交大本app习,在大学本app习期间成绩和毕业设计(论文)达到学校要求的,还可以免去研究生入学考试,直接录取为交大硕士研究生。
“和普通中学相比,少年班没有高考压力!这就导致我们在教学上可以更加灵活,教育方式可以立足得更长远。学生在这种环境下,也可以更加轻松地从自己的专长出发,全面提升自己。”西安交通大学招生办副主任宋红霞说。从1985年西安交大少年班成立之初,韩玉霞便一直担任班主任。如今,已经63岁的她早就到了退休的年龄,但她还是舍不得丢下自己的这份工作,与学生们的深厚感情自然是她无法割舍的一个原因,而另一个原因则是少年班独特的招生培养方式让她感受到了当这个班主任“挺充实的”。
由于没有了高考的压力,韩玉霞和其他的少年班老师在教学中,能够按照素质教育的特点进行一些有针对性的教学。“我们的老师并不是一味地去传授那些课本上的知识,而是只要对我们的学生有利的内容,我们都会鼓励学生去学。”
以语文课为例,在课堂上,任课老师不单要教语文课本上的知识,而且对明升中国古代文学、外国文学等很多课本上并不涉及的内容,教师也会认真讲授,甚至有的老师会将自己写的或者学生写的诗歌拿到课堂上。“老师喜欢写诗,也鼓励我们自己写诗,而且还会很认真地对我们的诗作出评价,看着自己的东西写在黑板上被大家评论,挺有‘成就感’的。”少年班学生贾曙乔这样说。
在扩大教学范围的同时,对于一些有自己爱好和专长的学生,少年班的老师也不遗余力地支持他们发挥自己的特长,甚至在一些时候,让他们开办自己的“课堂”。
少年班学生王智翔就曾参加过这样的“课堂”。“那是我的一位同学,平时酷爱研读《红楼梦》,都有点儿到了‘走火入魔’的程度,最后我们的老师专门腾出一节课的时间,让他给我们讲《红楼梦》。”听完那节课后,王智翔的感觉是“相当不错。”
在这种宽松的学习条件下,少年班的学生自然养成了兴趣广泛、勤于思考的习惯。韩玉霞笑称,当少年班的班主任“既容易又困难”。
“给他们上课,一方面学生的领悟力很强,而且也很知道学习,教授他们并不困难。但另一方面,他们又太爱动脑子了,总会拿一些新思路、新知识来问,让你不得不时时刻刻保持学习的状态,要不然就跟不上他们了。”韩玉霞说。
曾经有一道很普通的高中数学问题,在贾曙乔升入大一后的第一个国庆假期之前,她和几个同学将这道题的内容“扩充”了一下,并将这道新题交给了自己预科时候的数学老师。七天假期过完后,这位老师很无奈地将这道题送回给了贾曙乔。在七天的时间里,这位老师不但自己没有做出来,甚至他请教的一些教学名师也没有做出来。“你们可以把这道题当成你们以后的博士毕业论文题目了。”这位老师说道。
“在这里,我们过得很轻松”
在杨慧灵来到西安之前,她的一些升入普通高中的同学已经开课了。同学口中的高中生活让杨慧灵对将来的少年班生活有了一丝的担心。
杨慧灵出发的时候,她的同学大多已经军训到了白热化的阶段,而且是上午军训,下午还要上课,一天都不放松。每个人在班上都是绷着一股劲儿,每天都是拼命在学,杨慧灵还没有开学,他们已经将高一课本的前两章内容学完了。“看到他们那样,我也觉得特别压抑,我担心少年班是不是也会这样?这种学习状态我可受不了。”
暑假期间,杨慧灵基本上没有看课本,而是学了一些书法、吉他之类的课外知识,她很担心少年班一开学也会搞一个“摸底测试”,也会要求她“没日没夜”地学。为此,她甚至还在开学前两天“突击复习”了一段时间。然而等开学后,事实却并不像她想的那样。
“交大并没有安排什么摸底考试,而且开学这段时间,老师也并没有给我们任何的压力。在这里,我觉得过得挺轻松的。”
关于少年班的生活是否轻松,在记者所采访的少年班学生中,曾经有过小小的争论。尽管争论双方有一些小的分歧,但他们的意见有一点是一致的:比起在普通高中的孩子们,他们的学习生活要“好过”得多。
“其实和其他的孩子一样,我们在少年班也有压力,也有厌倦学习的时候,甚至也会逃课,但在少年班,老师们给了我们最大的发展空间,可以让我们自由去发挥,这在其他的学校是很难看到的。”王智翔说。
在少年班,几乎所有的学生都有一两手“特长”,比如王智翔在少年班的这段时间,就把旱冰练得相当不错了。“记得韩玉霞老师曾经跟我说过,在少年班,只要觉得对自己有用的东西,都要学一点,‘萝卜白菜都是菜’,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上。”这句话,我一直记到现在。
“对于学生发展各方面的特长,我们一直是持鼓励和支持的态度。”邱捷说,不同知识的思维方式是不同的,学生不仅需要具备逻辑思维的能力,也应该有发散性甚至是逆向性思维的能力,而这些能力就是在学生不同爱好的培养过程中慢慢形成的。她介绍说,西安交大近年来创办钱学森实验班,就是希望这个班的学生在app技术的各个领域,包括艺术在内,得到全面的培养。今年,西安交大完成了预app习、升入本科的少年班学生中就有5人被选拔进钱学森实验班。
数十载精英培养硕果累累
提起少年班学生的学习成绩,韩玉霞的语气里多少透露出一份自豪。
西安交通大学从前几年开始设立“素质教育改革试验班”。主要招收各地学习优异的学生,而韩玉霞告诉记者,虽然从少年班进入“教改班”的学生,要比其他学生在高中阶段少学一两年的课程,但“在教改班里,从第一名到第十五名,全是我们的学生”。
“应该说,少年班给我了一个平台,在这个平台上,我知道了自己喜欢什么,想干什么。直到现在,我都觉得我在独立自主和创新方面比别人要强一些。”已经读到了研究生二年级的高玲这样说。
以下一组数据更能说明少年班毕业生成才率之高:到目前为止,西安交通大学参加数学建模比赛的学生中,有2/3以上是少年班分流到各专业的学生,而连续3年数学竞赛前1~3名的学生,均为少年班学生。他们当中多数人考取了国内外著名学府和科研机构的研究生,1/3获得博士学位,比例远高于本校普通本科生。其中数百名杰出人才活跃在国内外的重点大学、科研机构和经济领域,一般在30岁左右就作出了令世界瞩目的成绩。
现就职于美国斯坦福大学的少年班学生李佳的成长历程,曾由中央电视台东方之子栏目进行了专题报道,在回顾自己的少年班生活时,李佳说:“少年班是我受教育过程中一个重要的环节,和我之后的经历关系密切,少年班的主要优点是把大学相对自由的空气带给了中学年龄层的人,一些十四五岁的中学生已有了鲜明的思维习惯。”
2007年,美国哥伦比亚大学副教授、该校纳米力学研究中心主任、1994年西安交大少年班毕业的陈曦获得了美国国家app基金会(NSF)颁发的青年教授奖。谈到自己的成长经历,他对少年班充满感情:“我是衷心拥护少年班制度的,这个制度让我提前6年上了大学。和李政道教授面谈时,还专门感谢过他所创立的这个制度。”“少年班的学生绝对不是像某些人传说的那样过着暗无天日拔苗助长心理变态的生活,相反,我们的生活都很快乐。”在这里,陈曦对app的热爱和对科研的兴趣得到了充分发挥,也锻炼了他不断突破创新的活跃思维。
“教育的最终目的是促进人的自主选择和健康成长,对学校教育而言,培养人是最根本的目标。正是在此意义上,西安交通大学少年班的办学实践履行着教育的神圣使命。”邱捷说。
《app时报》 (2008-9-23 大学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