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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迈克尔·舍默(Michael Shermer) 来源:环球app 发布时间:2008-8-7 14:31:24
博弈兴奋剂:运动员的“囚徒困境”

 
作为一名自行车赛车选手,最让你感到屈辱和挫败的,莫过于在一段上坡路奋力骑行时被对手无情地甩下。尽管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两腿酸软,但你还是要咬紧牙关,拼尽全力跟上领先的车手。因为你非常清楚,一旦被甩出第一集团,就会失去继续拼搏下去的全部动力,赢得比赛的希望也就化为乌有。
 
对此,我有亲身体验。1985年,我参加了不间断横跨美国的自行车大赛,赛程长达4,800 千米。比赛进行到阿尔布刻尔克郊外一段漫长的上坡时,我已经赶上了乔纳森·博耶尔(Jonathan Boyer),这位健硕的公路自行车赛选手当时位居第二,并最终获得了冠军,他也是首位参加环法自行车赛的美国人。但这段上坡路实在太漫长了,刚爬到一半,我便感觉疲惫不堪,双腿也好像快断掉了。我只得大口喘气,竭尽全力苦苦支撑。
 
但一切都是徒劳。快接近山顶时,博耶尔早已消失在沥青公路尽头。望尘莫及的我直到大西洋城的比赛终点才再次见到他。那天晚上,美国广播公司(ABC)体育解说员吉姆·兰普利(Jim Lampley)问我,还有什么方法,可以让骑行速度更快?“我想,有个好爹妈或许最管用,”我冷冷地回答。所有人都受遗传因素限制,很难突破自己的极限——认命吧,不然你还能怎样?
 
然而我很清楚,可以做手脚的地方非常多。1984年洛杉矶奥运会期间,美国自行车队选手告诉我,他们曾在比赛前给自己输血,有的是输入他们自己在赛季之初抽出来的血,有的则是输入其他血型相同人的血。这种做法被称为“血液回输”(blood doping),在当时并不算违规。从实际情况来看,血液回输与在高海拔地区训练的效果相当:都可以增加选手体内红血球的数量,提高携氧能力。不过,当时我已年届三十,当不了车手,还可以做学术。我参加自行车比赛,主要是想了解自己的体能极限。为了成绩而弄虚作假,就与我参赛的本意南辕北辙了。
 
但是,我们不妨假设:如果当时我只有20岁,全凭赛车这个职业糊口;如果我所在车队已经把禁药纳入“保健方案”,而且我明白,竞争力不够就只能卷铺盖走人;此外,我相信大部分竞争对手都在服用兴奋剂,并没有谁被查出来。我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许多自行车手声称,上面假设的种种情况,正是他们自20世纪90年代初以来一直面临的局面。同样的情况也出现在棒球等其他体育项目中,虽然细节有所差别,但滥用兴奋剂的总趋势却如出一辙。许多选手认为,别人都在服药,如果自己还坚持独善其身,将无法与对手竞争。再看看监管层,美国职业棒球大联盟从未制定明确的规则,更谈不上在整个赛季中进行广泛的药检,再加上他们长期以来都有意回避兴奋剂这个问题,终于造成了如今的局面。
 
我们都不愿意相信,这些体育明星在偷服禁药。但面对越来越多的证据,我不得不承认:不论是自行车,还是棒球、足球、田径等体育项目,过去20年中的绝大部分顶尖选手一直在服用兴奋剂。现在我们应该追问兴奋剂泛滥的原因,而不是“有没有服兴奋剂”:首先,药物、药物混合法以及药物训练养生法在不断进步;其次,在药检执法者与偷吃禁药者的博弈中,执法者老是处于下风;第三,众多职业体育项目中,服药者总能获得胜利,助长了兴奋剂的流行。
 
体育中的博弈论
 
利用博弈论中著名的“囚徒困境”,来揭示体育界愈演愈烈的兴奋剂问题,也许可以给我们很多新的启示。
 
对局者在预知对手策略的情况下如何应对,以达到最佳结果, 这就是博弈论(Games Theory) 研究的内容。这一理论所针对的“对局”,不仅仅是指扑克游戏或侧重于战术策略的各种体育比赛,还包括需要作出经济、军事决策乃至国家外交政策的各种极其严肃的活动。所有这些“对局”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对局者会依据公开的选项范围,分析对手的每一“步”行动。
 
著名的“囚徒困境”就是博弈论的一个经典实例:你和同伙落入法网,被分开关押,无法串供。你们事先约定,大家都打死不招,然而地方检察官给出了下面几个选择:
 
1. 如果你坦白交待而同伙拒不认罪,那么你将被释放,而他将蹲三年监狱;
 
2. 如果他坦白交待而你拒不认罪,那就轮到你蹲三年大牢,而他获得自由;
 
3. 如果两人都坦白,每人各处两年有期徒刑;
 
4. 如果两人都不认罪,每人各处一年有期徒刑。
 

上表名为“博弈矩阵”,概括了上述四种结果。
 
从这些结果来分析,背叛同伴似乎是你的最佳选择。我们先从罪犯甲的角度来考虑,他唯一无法控制、又能影响结果的因素就是罪犯乙的选择。假定罪犯乙始终保持沉默,那么,罪犯甲坦白交代结果最佳,可以躲过牢狱之灾;如果他选择保持沉默,结果也还不错,只要蹲一年大牢。因此,对于罪犯甲来说,最好的选择就是坦白。现在,我们假设罪犯乙认罪。在这种情况下,对罪犯甲而言,情况依然是坦白交待胜过拒不认罪——坦白会让他被判两年监禁,否则迎接他的将是三年铁窗生涯。由于两名罪犯面临的情势完全相同,因此无论对方如何选择,对另一个罪犯来说,最好的办法都是坦白。
 
这不仅仅是理论上的结果,也得到了实验的证实。当参与“囚徒困境”博弈的受试者彼此间不允许通气时,只玩一次或固定次数的对局,他们常用的策略就是坦白交待。如果受试者玩次数不定的对局,那么最常用的策略便是“针锋相对”:开始时,受试者都会遵守约定保持沉默,但随后就会根据对方的表现来决定自己的选择:你义气我也义气,你不仁我也不义。多人囚徒困境的对局中,如果局中人玩的次数增多,彼此间形成信任,则可能出现更加合作的模式。不过研究表明,一旦大家都争相坦白而导致背叛成风,就会出现多米诺骨牌式的崩盘局面。
 
在自行车、棒球和其他一些体育项目中,参赛者按照一组规则彼此竞争。自行车竞赛规则明文禁止使用兴奋剂。但这类药物极其有效,服用以后又很难检测出来(尽管还是有可能),再加上成功之后名利双收,使运动员们无法抗拒禁药的诱惑。一旦几位车手依靠兴奋剂获得佳绩,其他遵规守纪的选手也必定效仿,导致违规之风愈演愈烈。由于违规将导致重罚, 车手们全都对此保持沉默。因此,通过公开协商来扭转这种局面、使比赛回到正轨的想法,是不现实的。
 
以前的情况并非如此。20 世纪40 年代到80 年代,许多车手都服用兴奋剂和镇痛药。直到1967 年环法自行车赛中,英国车手汤姆· 辛普森(Tom Simpson) 因过量服用安非他明而在旺图山赛段爬坡时猝死,兴奋剂禁令才随之出台。即便在辛普森的悲剧之后, 整个70 年代和80 年代,反兴奋剂条例的执行也时紧时松。由于对服用禁药没有明确的规定,很少有人把使用兴奋剂视为作弊行为。但随着90 年代出现的一个新生事物,博弈矩阵被改变了。
 
r-EPO 的诱惑
 
r-EPO 是最常见的禁药,它可以大幅提高运动员的运动能力。在r-EPO 的诱惑下,运动员们纷纷加入了“药罐子”的行列。
 
这个“新生事物”,就是经过基因改造的重组促红细胞生成素:r-EPO。普通EPO是人体中天然存在的一种激素。肾把这种激素释放到血流中,血流再把它带到骨髓里的受体上。当EPO 分子与这些受体结合后,就会促使骨髓产生更多的红血细胞。慢性肾功能衰竭或者化疗都可能引起贫血,因此在20世纪80 年代末,作为EPO 代用品的r-EPO被发明出来。它在造福慢性贫血患者的同时,也被用于耐力型竞技中。
 
r-EPO 与输血的效果相当,但比输血过程简单多了。输血时,必须使用输血袋,还得将长长的针头插入血管。如果使用r-EPO,只须将它们装入小小的安瓿瓶,存放在保温瓶的冰块中或酒店的便携式冰箱里,使用时注射到皮下即可。r-EPO 的效果主要体现在选手们的红细胞比容(HCT)上,即红细胞在血液中所占的体积百分比,这项指标是可以直接测出的。红细胞越多,能够输送到肌肉的氧就越多。对男性来说,HCT 的正常值约为45%。训练有素的耐力型运动员,HCT值可维持在50%上下;使用EPO 以后,则可提升到60%以上。1996 年环法自行车赛冠军比亚内· 里斯(Bjarne Riis) 的绰号就是“60%先生”,去年他亲口承认使用过r-EPO, HCT 水平才如此之高。
 
兴奋剂是在20 世纪90 年代初侵入职业自行车赛的。格雷格· 莱蒙德(Greg LeMond)认为确切的时间是1991 年,他曾在1986、1989 和1990 年三次赢得环法大赛的冠军。此后,莱蒙德把目光瞄向五次夺冠,以期改写环法大赛历史。1991 年春天,他作好了第4 次折桂的准备。莱蒙德回忆说:“我当时处在最佳状态,在春季训练中的成绩是整个职业生涯中最好的,而且身边还有一支相当出色的车队。但1991 年环法赛有点蹊跷,有些成绩平平的车手一反常态,甚至在比较平缓的上坡赛段中就把我甩在了后面。”
 
莱蒙德最终只得了当年环法赛的第七名,他暗自发誓来年一定要干净利落地赢回来,但事与愿违。1992 年,“我们(车队)的表现简直糟糕透顶,我甚至没能完成比赛”。原因很简单:他们为了赶上服用过兴奋剂的车手,已经筋疲力尽了。莱蒙德讲述了队友菲利普·卡萨多(Philippe Casado)当时告诉他的一件事。卡萨多从西班牙的昂斯车队车手劳伦特·雅拉贝尔(Laurent Jalabert)那里得知,昂斯车队为他制定了个人服药计划,其中就包括使用r-EPO。而莱蒙德自己,由于拒绝使用r-EPO,在1994年环法赛再度遭遇DNF(did not finish,即未完成比赛),从此彻底告别了这项赛事。
 
由于成绩的压力,有些车手铤而走险服用禁药,最终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卡萨多离开莱蒙德的车队后转投了一个有服药计划的车队,结果在1995 年猝死,年仅30 岁。他的猝死是否与服用兴奋剂有直接关系还不清楚,但如果HCT 水平超过60%,血液将变得非常黏稠,很容易形成血块。睡眠期间心跳速率会放慢,这时就非常危险;而耐力项目选手安静状态下的心跳速率之低是出了名的——每分钟只有30 来下。两位荷兰冠军车手在尝试注射r-EPO 后,死于心脏病发作。据说,此后有些车手睡觉时会在胳膊上套上心率计以防不测:一旦心跳太慢,心率计就会发出警报。
 
附:竞技体育中的禁药
 

目前可供运动员用来“提高水平”的药物林林总总,它们都是高度特异性的药品,可以满足运动员的各种需要。几乎所有兴奋剂,都会对运动员产生副作用,轻者仅是感到不适,重者可能致命。本表只列举了一些例子;完整的兴奋剂名单至今还没人统计过。(翻译 郭凯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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